落云牵与

【尘炎】原来爱79

“躺好，给你上些药。”

望着老师手中药盒，萧炎脸上划过一抹尬笑，略有些不自然地向后挪了挪身子：

“又不是刀剑伤痕，一两天痕迹就全没了，哪那么金贵呢。”

“身上的暂且可以不管，那…身后的呢？”药尘垂眼看着小家伙这扭捏样，眼角都带着戏谑：

“怎么天一亮就换了副面孔了，难不成还怕我看？”

心中所想被一下戳穿，某人眼尾微红，忙不迭往床上一趴，把头埋在臂弯里，声音闷闷沉沉传来：

“老师来吧。”

药尘也不再逗他，打开药盒，修长二指沾了些药膏，在含着苦意的药香中为小家伙上了药。

温热的触感惹得小家伙浑身绷紧，双手抓着枕被，指节与耳尖一样红。

药尘脸上也浮着一抹嫣色，指尖稍稍用力，便在萧炎忍不住呼出声的同时，结束了难捱的上药过程。

“下次再敢那般冲动，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！”

恶狠狠地象征性训斥一句，抬眼看着小家伙那般隐忍的难受模样，心中再多后怕愤懑也烟消云散了。

“还有哪里难受？”

悄声上了床，把小家伙重新搂于怀中，裹紧被子，一只手搂着萧炎脊背，一只手攀上小家伙腰窝，轻轻揉着。

“老师就这样抱着弟子，便不难受了。”

萧炎上半身趴伏在老师胸口，阖着眼眸还带着一脸享受模样。

“你小子……”

药尘把下巴抵在小家伙脑袋上，眼中尽是笑意，那颗高悬着的心，终于放下。

东奔西走戎马半生，终是换得此刻安宁。

从此，萧炎便是这斗气大陆唯一斗帝，真正的第一人；药尘，便是斗帝帝师，再无人敢轻视一分，二人关系再无人能置喙一句。

药尘睁眼望着眼前天花板，血色红瞳充斥着温暖的回忆。

“还记得初次见你，斗之气被我吸得只剩三段，找到了不能修炼原因你气得跟什么似的，像个刺猬一样。”

低下头，吻在小家伙额间。

“现在还不是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。”

药尘语气中满是得意之色。

“老师第一次在弟子面前现身之时，知道弟子心中最开始想的是什么吗？”萧炎仰着头，眼眸清澈如水波。

“哦，是什么？”

萧炎抬起双手，手掌贴上老师脸颊，把那张美艳面庞挤压成一张猪头脸。萧炎看着这样的老师，笑眼弯弯地道：

“这家伙怎这样好看，以后我媳妇有他一半好看我就满足了。”

“你这家伙，欠打！”

被小家伙这般戏弄，药尘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，上下其手一阵乱摸，一边佯怒着说道。

“老师，唉老师，饶了我饶了我，我腰疼。”

被挠着痒痒，萧炎眼中几欲又沁出泪水，当下毫不顾及面子地软声求饶。

忽然，木门之上的法阵又闪了闪光芒。

床榻上二人停下了打情骂俏，目光皆向门口望去。

又是谁？

药尘现在心情极好，被打扰了也不恼，抬手一挥，解了隔音禁制。

“炎儿？你在吗炎儿？”

略有暗哑沧桑的声音响起。

“是父亲！”

萧炎眉宇一展，激动之意随即浮上。即使多年未见，即使已然有些记不清父亲容貌，萧炎还是能从门外传来一句简单的称呼认得父亲。这便是血脉之间的联系。

腰部的酸痛仿佛一瞬间好了大半，萧炎赶忙起身下了床，穿好鞋子便往门外走。

不料走出一半，又原路弹了回来。

扫视一圈四周，眼前是已经中午还是凌乱一床的被褥，衣袍鞋袜杂乱了一地，桌案上还留着倾倒一半的药油与软膏。

更别说这房屋内四处摆放着自己与老师的生活用品……

哦，床塌之上还坐着一位衣衫不整的老师。

对上老师略显尴尬目光的同时，门外再次响起了萧战的声音：

“炎儿，是为父，开下门。”

萧炎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恐。

斗帝的速度此时运用到了极致，紧紧两个呼吸间，萧炎便已穿戴整齐，把屋子收拾得还算看得过去一些。

归整完，萧炎转头看向一旁老师，后者正披上最后一件袖衫，银丝散落，雪白衣袍配着紫线暗纹，衬得整个人数不尽的清雅高贵。

萧炎很不合时宜地咽了下口水，走过去帮着整理下老师的衣襟，再深吸一口气，带着几分的紧张与欣喜，推开了大门。

满目皆是刺眼阳光，萧炎抬手遮挡，于指缝中渐渐看清了那几道熟悉又陌生的人的剪影。

眼前之人头发已然花白，背脊比之记忆中佝偻了几分，脸上却是带着笑意，还有满眼的慈爱与骄傲，身上依稀还有着当年那精神矍铄中年人的模样。

“炎儿……”

几条深邃沟壑写在老人脸上，舒展开来化为一个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。

“父亲！”

萧炎心中百感交集，强忍眼中酸意，上前展臂抱住了萧战。

当年分离时，萧炎尚还仅仅只是弱冠少年，然而那一次的分离，便是整整数十年，在这个漫长的时间中，少年心中按耐着仇恨，拼搏修炼，一次次的死里逃生，一次次的突破极限...

一切所为的，只是能够将曾经疼爱他父亲救出，让得已逐渐苍老的他，能够再度安享天年。

“炎儿，为父的炎儿，是拯救中州的英雄，为父以你为傲……”

萧战眼眶湿润，在儿子坚实温暖的怀抱中泪如雨下。萧鼎，萧厉二人站在父亲身后，同样眼眸泛酸，上前四人环抱在一起。

便如数十年前，在乌坦城之中，年轻的父亲伸手挨个抚摸过三个孩子脑袋，温和笑意在脸上绽开：“萧家的好儿郎，要快快长大啊”。

恍如隔世。

“炎儿，这些年，很辛苦吧。”

抬起颤抖的手，粗糙的指节在萧炎脸颊磨搓。

萧炎饱含酸意地摇了摇头，伸手反握住父亲枯槁手指，那略有干瘪的皮肤惹得萧炎心中又是一阵酸痛。

不能想这么多年父亲在魂族之中都经历了些什么，一想，心口便钻心的疼，疼得难以呼吸。

“你哥哥们都同我说了，你那么小的时候，就挑起整个家族的重担，这一路，吃多少苦受多少累……”

老父亲喉间哽住，说不下去了。回过神来时看见他的小儿子抿着唇，抬手为父亲拭去泪水，压下心中悲痛，今日他们一家重逢，想着不该这般感伤。

拍了拍小炎子肩膀，这个记忆中还没自己高的少年，此时已高出他半个头，身形笔挺，眼眸之中尽是沉稳持重。

“一晃，都这么大了。我的孩儿，顶天立地，还这么俊。”

萧炎双目通红，听得那句“还那么俊”顿时也笑出了声，揉了揉酸胀双眸，压下心中万般情绪。

“风老，父亲的事，多谢您与众位长老费心了。”

萧炎心中感激，握着父亲双手，对着一旁风尊者微微躬身。

“要谢先谢你师父吧，当时从药族一回来，他就着手派人前去魂界救人了。和你预想的不错，魂界之中一片生灵涂炭，那些魂界裔民，乃至许多强者都被魂天帝吸收了魂魄，救出你父亲并未花多少心思。”

风闲轻笑一声，目光转向站于一旁默不作声的药尘，脸上好似还浮着一抹坏笑。

闻言，萧炎眼神一滞，在父亲的目光下，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身后药尘，良久，侧着身子垂下眼眸，低低说了一句：

“多谢…师尊。”

他们师徒之间本不说这些，若是换了平时萧炎对药尘说一句谢多半要讨顿打。

此刻药尘却未说什么，负着手矜贵地一颔首，承了徒弟谢意。

“炎儿，这位便是……”

萧战顺着儿子的目光，看向眼前那般温雅和煦，却又高贵不可攀的谪仙。

“哦，对了，我刚刚来叫过你们的，但，似乎，好像，可能，也许你是不是身上还有，还有那什么，有伤，啊对，然后呢，你师父在为你疗伤，所以呢，没有开门。再然后呢，我想着一来你的老父亲等不及要见你，二来，你们疗伤速度应该快的，对吧，挺快的，就带他老人家来找你了。”

风尊者适时插嘴的一袭话，怎么听怎么欠打。

药尘眼皮都在颤，当即甩了几个凶狠眼神过去。

不就是方才没给你开门吗，这么快就捅我们心窝子，要不要这么狠啊。

“父亲，这是孩儿的老师，天府联盟盟主药尘。炎儿能有今日成就，全仰仗恩师教诲。”

萧炎努力使自己放松下来，转身向父亲介绍老师。偏头便看见两位哥哥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。

看来他俩已经听说并证实那传闻了……

再回头看一眼父亲，只见他老人家满脸写着尊敬…可以确定是没人敢告诉他。

当年在乌坦城之中，萧战便已知道萧炎拜了一位了不起的炼药师老师，却从未敢想过，在加玛帝国那般偏僻一隅，自己的孩儿竟能拜入这般高人门下。

“萧炎能遇见先生，实乃我儿之幸，实乃萧族之幸。萧战深谢先生多年培育我儿之恩。”

萧战双手抱拳，言语间恭敬尽显，说罢，一弯腰，躬身到底。

萧炎站于父亲身后一同行礼，却没想到周身肌肉猛然一紧，险些背手又去扶。

腰好酸，弯不下。

几乎同时，一股柔和力量把几人托起。药尘面上带着亲和笑意，温声说道：

“萧族长客气了。”

“父亲，陪孩儿出去走走吧。”

萧炎伸手揽着父亲手臂，满眼温情。

闻言，一旁风尊者差点就笑出了声，萧炎，你这般火急把你父亲往外边推是干嘛，是怕你父亲参观你和某人同居之所的事后战场吗？

想到此处，风闲环着双臂，感觉受了这么多年的气好久没这般舒坦过了。当下，环着双臂，继续不嫌事大地煽风点火：

“萧炎，你不是被你师父禁足了吗，不得他的允许，你敢踏出这院门？”

听得此话，药尘，萧炎以及萧战霎时一顿，脸上皆是划过一阵错愕。

不多时，萧炎和药尘二人对望一眼，脸色那是分外精彩，对着风闲怒目而视。

萧战则是在风尊者话语间听出了他儿子一些不好的表现，顿时抽手瞪了一眼萧炎，转头便问：

“风前辈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
“噢对，萧族长，叫你过来还是想请你向药尘求求情，萧炎托大独自一人前去决战之事你也知道了，虽说萧炎这事做的确实混账，药尘罚他也情有可原。但是他现在也毕竟斗帝了，也得顾着他和天府的面子，这后面还有很多应酬他得出面啊……”

风闲还表现地分外无奈，摊着手一脸焦头烂额的样子。话没说完，萧战一巴掌已经拍上了萧炎脑瓜。

“还不给你师尊磕头赔罪？！”

被老父亲唬了一声，萧炎心中委屈得很，颇为哀怨地看了一眼药尘，屈膝佯装要跪，眼神却似在求救。

膝好痛，跪不了。

果然，下一刻，玉手扶住徒弟腰肢，萧炎脑袋撞到药尘怀中。

萧炎在父亲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抹坏笑，窝在老师怀中不动，贪婪享受这片刻安心。

“一点小事而已，没事的，萧族长。萧炎如今早已出师，他所决意之事，便代表整个天府。事实也证明，萧炎的举措，是对的。”

药尘脸上带着无奈的微笑。

况且，早已罚过了。

“多谢先生体谅了。”

萧战饱含歉意再次抱歉，他的儿子心性他了解，虽说心智与人品都是极佳，但真遇到困难那股不要命的狠劲着实令人又生气又心疼。

萧战抬头看向小儿子，还想着规训几句，看见得却是一副大不敬画面。

“臭小子你怎么还趴在药盟主身上？！”

有些气急败坏把人拽过来，萧战抬手又是一巴掌拍在其脑门上。

“越大越没个正形。”

一旁，风尊者差点被一口口水呛死。